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鴛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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鴛盟

妓家的繡房,好人家的男漢是不能隨意進出的,你父見你被她掇去,心中慌怕,厚著臉皮跟進來,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說著你的病況,說得她不耐煩,打了個響指,即時過來一幫鶯鶯燕燕將你父卷走。

人去後,她關門落鎖,躺到了你身畔。先摸一把你額頭,探到你發高熱,便拿來涼帶覆上去為你散熱。

上一世你們是夢裏夫妻,夢裏往還,都是虛的。她想:幸好自己偷偷留下你一縷殘魄,不然怎能有今日這般好景?

這一世,她有機會送你一個真正的“家人圍坐,燈火可親”了。這麽一想,她的欣喜無法自抑,情不自禁將你抱入懷中,細細看去,半宿舍不得合眼睡。

你自進她繡房,躺到她床榻上後,便不再夢見楊遂春。那晚,你終於得了一場好眠。轉天醒來,睜眼先看見牙緋色的帳頂,你緩緩移目,又看到帳上的絳紗燈,一應陳設都不像是你父與你居停的小客舍。這是何處?

柳橋!

忽聽得耳畔有人喚你,你擺頭側看,一張妖冶非常的臉直沖入你眼中,你腦子木呆了一會兒,以為還在夢中,後來那臉的主人輕笑道:柳橋,昨夜你已將我睡過,今朝可有何交代麽?

啊?

我說昨夜你已將我睡過,我已不是清白身,今朝需得你一個交代!

你木呆了的腦子裏過了她一句話,之後便再也過不去了。你呆呆看著她,渾不知該如何應答。

她見你這副呆樣,忍不住作笑道:昨日你父將你帶來尋我,說是求我救你性命,後來麽,有一夥來找茬兒的讓我打跑了,你父就將你交予我,哭求我與你睡過。我這人嘛,最見不得人哭了,既是救人性命的事,便是將名節拋卻又如何?是以昨夜你我同床並枕,枝結連理,這樁糊塗事體既已做下,那……你我二人將來該如何?說不得你還要始亂終棄?

那“始亂終棄”終於讓你醒過神來,你臉紅得不像話,難堪了半晌,方才囁嚅道:如此……也得稟過父母高堂,再做計較才好……

她將你一詐得手,心中很是得意,少不得要把你摟近來摸弄一番,摸得你左支右絀,面紅耳赤,還不罷手。她想:這世你仍是這般容易羞,不,是更容易羞了。臉生面嫩一個人,若不把你納入她幕中,你得受這世間多少磋磨。

你不知她詐的你,在你看來,男女同睡一床,那是對了心意的才能如此這般。今時這個局面全是因你而起,自己若不給個說法,那便連戲裏的“負心漢”都不如。

你父在外守了你一夜,此時見她攜你手一同出來,面上登時變色。及至她啟口喚你父“公爹”,你父混不敢應聲,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去!

她這號人物,容色冶艷,身段風流,該歸入禍水尤物一類,又兼身量比你高,力氣比你大,手段變化無窮,若真立定本心要你,你父如何能阻得住。

當時你父還不曉得她的厲害,話裏話外都是送錢送物感恩戴德,一字不提嫁娶之事,她也不急,只是把住你手不放,面上帶笑,不言不語,似是並不打算領受他的錢或物或感恩戴德。你父長長一篇話以想將你帶回客居作結,她聽了微微一笑道:公爹不必麻煩,媳婦這處屋舍盡有,你們主仆三人住下綽綽有餘。後見你父一臉難言的苦楚,她又道:公爹是嫌此處不清凈麽,那也不難,奴在一河之隔的貢院還有一處屋舍,那兒地方清凈,不多遠就是三山書社,看書做活都近便。現下便可送你們過去。

她說話做事落落大方,除了出身,再無可挑剔之處,你父心中雖不情願,卻也拿她沒辦法。加上他見你氣色較昨日好得多,保你一時安泰、且走且看的念頭占了上風,也就默不作聲地聽她安排了。

當日她便將你們安排妥帖,你與你父、張叔搬入貢院的屋舍,住進了她家產業。

入夜時分,她又親自過來將你接去她繡房安置,你父又是一臉難言的苦楚,嘴裏說著要不還是算了,自家孩兒的病他自去想辦法,還是不勞煩她費心了。她還是好脾氣地笑笑道:公爹想是嫌棄奴的出身不好,這個麽,出身是沒得挑揀,但奴也是個未破瓜的,還有這大把的家財,拿出去,就是要招贅個王孫公子也當得過了!再說了,如今這世道好得多,總是看錢財大過看家世,奴手底下經過的銀錢流水,何止千萬,公爹若是想,奴與行之成婚後,還可為他買個知府,讓你家過過官癮。

眼見著你父被她擠兌得無話可說,你不忍她那利嘴再傷他,便就打斷她話,說你並未嫌棄她出身,既是兩人已有了實情,婚娶之事你自會想法子去辦,這段時日你們二人還是按照婚俗,迎親之前不再見面了罷。

她聽聞你言還是笑笑,並不放手:該要入鄉隨俗的吧,我們這處的婚俗,是迎親之前,夜夜都要宿在一起,以示不忍分離。況且你若離了我,那死鬼就要來纏的,你不怕麽?

死鬼與艷妖,你要選哪一個,你還有得選麽?

你終於被她拖回了窩。她夜夜逗你,逗得你又羞又愧又氣,本以為過幾日習慣就好,誰想她的逗法日日不同,半月之間,你被她揉搓得沒了脾氣。

夜裏逗也就罷了,近日她白日裏也想了幾出花樣來逗你。

你父在三山書社尋了一份出題考校的活計,專為來年要赴秋闈的生員們猜測考題,因他剛到此處,沒什麽名氣,這活計掙來的錢堪堪夠你們糊口。你父怕留你在家惹是非,就將你帶至書社一同校稿。三山書社與她住的花樓就隔一條河,你臨窗校稿,她便從對面擲一顆棗兒砸你,待你擡頭時,她流盼送笑,你臉紅,她抿嘴笑。看夠了你的臉紅,她又再擲一包物事過來,你接了,打開來看,原是一小包嗑好了的瓜子仁兒,包裹瓜子仁兒的手絹上還寫著幾行小字:瓜子兒經奴的嘴嗑,沾染了奴的口沫兒,送與你吃,將奴的心伴著奴的口沫兒一同吃下。短短數行字,又將你羞得夠嗆。

雖則已在心中將她認下,但你不論如何也不慣她這樣帶著私昵的逗弄。

她心急得很,一再催你趕緊上門下定,你說請她耐心等一等,等你攢夠了錢再去。她說不要你攢錢,你身上有多少算多少,今日就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,今日便來,不許拖到明日!

你被她催逼不過,就偷偷與你父商量,先向三山書社預支一個月薪銀,覆又把身上的餘錢算過,一並拿去下了定。

下定過後,便是一套更加繁瑣的章程,因她財大氣粗,不過十天半月也就都走完了。

迎親那日,她本想大辦,後來你說你不慣這樣人多的場面,她也就作罷了。

本來還想提前將你娘從兗州老家接來,聽你說你娘身況不好,當不得這一路風塵,便也一同作罷了。你父當時只修書一封,將你要婚娶的消息說與你娘知道,至於聘的是何人,你父並不敢多言。

這一世,她與你總算是按人間的習俗,將三媒六證走完,從此,她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了。

千年之後,你們在夢外過了一場真實不虛的洞房花燭。你用秤桿挑開她蓋頭,這新嫁娘都不識羞的,立馬就拉過你,長長地做了個嘴兒。到了喝合巹酒時,更是急迫,左手執壺,右手將你摁定,一口接一口餵你,直至將你灌至熏熏然。她是熟手,你是初次,洞房花燭夜要做的事,都是她在接引你。待到要入港時,她引著你的手去往那處,你臉紅得快要滴血,只過了片刻,你那紅得要滴血的臉便白了。你在她身下張口結舌:你、你、你怎的……怎的……

她接口你的話說道:我怎的什麽?怎的會有那件東西麽?嘻嘻,我生來就是兩件都有的呀!本來嘛,我身量與氣力都與男漢一般,只是比尋常人多了一件而已,家裏便把我當女娘養大,這不好麽,你若想走水路也可,想走旱路也可,與你多多快活,豈不樂哉!

你被她那“豈不樂哉”嚇住,半日不敢言聲,她見你縮手束腳,就笑:多一件東西又不是讓你抱不上娃兒,你怕什麽?哎,左右不過是我想弄你時,你讓我弄一回,又不少一塊肉!

這個“你讓我弄一回”更是將你嚇得起了脫逃的心思,她將你壓住,不耐道:我等了這麽些年,才等來這一回,不許你跑!

當時你正在心慌,顧不上細想她話裏的話,自然也就將“等了這麽些年”給略過去了。

往事她都一一記取,她還停在千年之前,只有你是忘卻前塵的那個人。

你拒住她,磕磕巴巴地說她之前並未直言相告,她媚笑道:便是說了,你敢信麽,就不信你還敢驗看!

說得你詞窮了,她一把將你薅住,壓入錦被當中,來了個被翻紅浪。

洞房花燭夜,新郎官讓新嫁娘弄哭,總不是甚值得張揚的事體,即便張揚,人家也只當是小夫妻之間的情趣,那些羞事,你自己默默咽下,誰套你話你都不說,即便是你父也一樣。

你父勸你註意保養,萬萬不可做那貪歡之事,以免將身體弄壞。你唯唯,擡頭一看,她正掀簾看定你。你面紅心慌,更是出不得聲。

除了夜裏不好過外,你與她新婚燕爾,琴瑟和鳴,家常日子過得挺不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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